参考消息特稿中国西北角吹响抗战之声

中国西北角吹响“抗战之声”——“大鼻子红军”斯诺宁夏见闻

文/本报驻银川记者王磊曹健何晨阳

斯诺年8月拍摄的经典照片《抗战之声》

编者按9月3日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跟随83年前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脚步,走进历史现场,倾听共产党人在中国西北角吹响的“抗战之声”。

朝阳中,一位年轻号手身着戎装头戴军帽,高高举起军号,昂首挺立,英姿勃发。上扬的号角,让人仿佛还能听见阵阵嘹亮的号声。

这是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西行漫记)》一书的封面。80多年前,像一扇打开的窗户,斯诺和他的《红星照耀中国》让世界看到了真实的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封面上的年轻号手名叫谢立全,斯诺一直觉得号手的形象正如同红星照耀下的中国那样年轻、奋发和不屈。

这张被斯诺称为《抗战之声》的照片,拍摄于年的宁夏豫旺县(今宁夏同心县)的豫旺堡。

年,斯诺与世长辞,《人民画报》用四个整页的篇幅登载了毛泽东主席的唁电、斯诺的生平以及年斯诺拍摄的部分照片,照片《抗战之声》也在其中。此时已经被授予海军少将军衔的谢立全正在北京京西宾馆开会,看到自己的照片后,他提笔给夫人写信,告诉她“那个‘吹抗日战争之声’的号手就是我”,并叮嘱此事“你我知道就行了”。直到年,这个秘密才为世人所知。

寻找“中国的希望”

年6月,宁夏豫旺县被西征红军扩大发展为陕甘宁边区的组成部分。作为第一个采访红区的西方记者,斯诺在苏区保安县(今陕西志丹县)采访并搜集到有关红军长征的第一手资料后,辗转来到豫旺县。

号兵,在斯诺的眼中,如同一个特殊符号,他曾不止一次在书中提到。

在《同红军在一起》一章中,他写道:“在豫旺堡的高高结实的城墙上,红军的一队号兵在练习吹军号,这个堡垒一样的城中有一角落飘着一面猩红的大旗,上面的黄色锤子和镰刀在微风中时隐时现,好像后面有一只手在抚弄一样。”

在《战争与和平》一章中,他写道:“一天早上,登上豫旺堡又宽又厚的黄色城墙……在开了枪眼的雉堞上刚兜了一半,我就遇见一队号手——这时总算在休息,这叫我感到高兴,因为他们的响亮号声已接连不断响了好多天了。他们都是少年先锋队员,不过是小孩子,因此我停下来对其中一个号手谈话时就采取了一种多少是父辈的态度。”

与斯诺谈话的是一个有着红彤彤脸庞、闪闪发光明亮眼睛的少年,此时他已是个参加红军4年的“老红军”了。

斯诺把这些意气风发的号兵视作红色中国的象征,他惊叹“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像这个小号手一样,熬过了从南方出发的长征的艰苦”,他赞叹“他们的英勇的故事流传很多”。

“仔细看《抗战之声》照片里号兵的服装,可以发现,他的军装非常新,而且是四个兜的军官装。”红军西征研究馆的党史研究员、中共宁夏区委党校客座教授杨文元,曾就斯诺在宁夏的活动进行深入考证,并于年特意赴美到斯诺家乡堪萨斯城探访。

对《抗战之声》照片进行考证,杨文元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照片上的红军小号手谢立全当年不到20岁,却是长征过来的‘老红军’了。他十几岁在江西入伍时做司号员,但在斯诺拍摄《抗战之声》时,他已是营教导员了。”杨文元说。谢立全是江西兴国县人,他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谢立全身上的军装也有一段故事。当时,西北军阀马鸿逵驻固原的骑兵打劫了一批红军的粮食物资,谢立全听说后立即请战,率部快速反击,不仅夺回了被劫的粮草,还缴获了一批战马。他的快速反应得到了上级表彰,还奖励他一身新军装。

那天早上,谢立全穿着新军装,全副武装,英武挺拔,正在指挥操练时,被拍摄司号员晨练的斯诺看到了。斯诺让翻译把谢立全喊过来,并塞给他一把军号,又把印有“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的军旗插在旁边的烽火墩旁。谢立全昂首站立,面向前方,迎着猎猎的军旗扬起军号。这时,斯诺“咔嚓”一声按下快门,拍下了这张记录了一个时代的经典图片。

“九一八事变后,在民族危亡关头,中国的希望在哪里?”杨文元说,斯诺在西征前线的访问,让他找到了答案。

“观察、了解了中国革命后,独具慧眼的斯诺用红军号手的形象,定格了红色中国的‘兴国之光’。”杨文元说,斯诺把这幅照片命名为《抗战之声》,正是告诉世界,中国抗战的号角在这里吹响,中国的希望就在红星照耀下的西北山沟里。

时光荏苒,如今,在宁夏同心县红军西征纪念馆前的广场上,根据《抗战之声》照片创作的雕像,与以《红星照耀中国》封面为主题的雕塑,一起静静矗立,述说着一位外国人眼中的红军故事。

同心县红军西征纪念馆门前的《抗战之声》雕塑(王鹏摄)

红军将星闪耀

斯诺书中的宁夏,可谓将星闪耀。翻阅《红星照耀中国》,书中还有不少斯诺在豫旺一带留下的极具历史意义的镜头,既有彭德怀横刀立马的英姿,也有彭德怀、聂荣臻、陈赓、左权等在城隍庙的合影。他先后在豫旺采访了多位红军将领。据红军西征纪念馆整理统计,曾有多位开国将帅到过当年的豫旺县。

“谈话举止里有一种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不转弯抹角的作风,这是中国人中不可多得的品质。虽然蒋介石的飞机常在红军前线扔传单,悬赏10万缉拿彭德怀,但他的司令部门前只有一个哨兵站岗,上街也从来不带警卫。”这是斯诺对彭德怀的印象。

在豫旺堡,斯诺与彭德怀同住在简陋的司令部院内,并对他进行过多次采访。彭德怀幽默地称他为“大鼻子红军”。

经彭德怀介绍,斯诺还专程到下马关对同样被蒋介石悬赏10万大洋通缉的红十五军团军团长徐海东进行采访。徐海东向斯诺介绍了他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国民党一共杀了徐家27个近亲、39个远亲,共66人,只留下一个在红四方面军的哥哥”。徐海东的故事,斯诺专门写了一章《红色窑工徐海东》。

“红色西北角”闻名于世

年6月,斯诺辗转秘密进入陕北,在采访获得了有关红军长征的第一手资料后,原计划到南线采访。但负责接待他的红军战士傅锦魁,却建议他去宁夏前线采访正在接应红二、四方面军的红军西征部队。

“我幸亏接受了他的劝告,我要是没有接受他的劝告,在离开保安时,仍旧不明白红军不可战胜的声誉从何而来。”后来,斯诺曾这样说。

毛泽东同意斯诺到前线采访,并派出一个骑兵小分队护送他经吴起镇赴宁夏,同行的还有美国医生乔治·海德姆。大约10多天后,斯诺一行到达红军西征总指挥部所在地——豫旺堡。

在这里,他的足迹遍及豫旺堡、下马关、红城水、吊堡子等地。斯诺在陕甘宁苏区走访了三个多月,而在宁夏的采访时间达40多天。

结合《红星照耀中国》和一些文献记载可以看出,豫旺是红军长征途中的重要节点区域,斯诺《红星照耀中国》书稿中大部分内容是在豫旺采写的。年11月上旬,在同心西门外河滩上,红一、二、四方面军召开盛大的联欢大会,庆祝红军三大主力会师。

后来,斯诺把在宁夏的所见所闻都详尽地写进了《红星照耀中国》一书中,使国民党对红军的一切污蔑和指责都不攻自破。尽管当时他看到的仅局限于中国“西北角”,这块人口稀少荒凉、被国民党强大军队重重包围的红色根据地,但他已经预感到“红星照耀中国”。

随着《红星照耀中国》被译成多个语种在世界范围内传播,西北小城豫旺——这个红色的西北角,也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闻名于世。

刊于《参考消息》年9月3日第11版

编辑：范蕾